□本报记者祝芸生张衍
说到文化名人,在江西,八大山人是怎样都绕不开的话题。他是中国绘画史上一颗巨星,他的笔下,花鸟形象奇特,笔墨凝练沉毅,风格隽永雄浑。他那独树一帜的风格,“浑无斧凿痕”的画迹,闪光于东方以至世界的画坛。
八大山人本名朱耷。只要一提起他,许多人都会想起在南昌市青云谱区有一个八大山人纪念馆。而鲜有人知道在抚河之畔、白虎岭脚下,有一个全国唯一的八大山人故居遗址,它就在南昌县黄马乡介冈村里。明朝灭亡之后,八大山人隐姓埋名于此,挥毫泼墨达16年之久,并剃度成僧。
八大山人在此的隐居时间段,是25岁到40岁,正值青壮年阶段。可以说,他的人生观、世界观和艺术观形成并渐趋走向成熟,都来源于这里给予他的这段相对平静的佛门生活。
介冈,又称介岗、界岗,饶氏世居于此。介冈的饶氏家族流传下来一首诗:“移樽坐久春灯乱,解榻谈深夜月疎。绕屋长松箕踞稳,龙鳞多是别朝余。”这首诗暗示了在此出家、受到饶氏家族庇护的这位乃是一位“别朝”的“龙鳞”。当时清朝刚刚建立,所谓“别朝”,就是指刚刚灭亡的明朝,而八大山人朱耷正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宁王朱权的第九世孙。
公元年的“甲申国变”,年仅19岁的八大山人相继迎来山河改姓、父亲病逝、妻子去世的变故。经过几年“赢赢然若丧家之狗”的逃亡生活后,终于来到介冈村鹤林寺剃发为僧。借助于介冈优美的环境,八大山人得以安心修行,潜心艺术,创作了举世闻名的作品《传綮写生册》,奠定了海派绘画开山鼻祖的基础。该作品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是现存八大山人纪年最早、创作地点明晰的作品。
江西村落众多,为何介冈能让艰难逃亡的“别朝龙鳞”在此平静地生活16年,并创作出令世人叹为观止的作品?近日,记者来到介冈。古村依山傍水而建,村中间有七星伴月池塘,池塘两侧依前山、后山建有民居。民居多为明代风格建筑,气势宏伟,造型优美,雕龙刻凤,工艺精湛。许多古宅门楣上有石刻牌匾如“子之攸居”“北海延釐”“卷天机处”“翰林第”等。还有“父子进士”“兄弟部堂”等门楼。古村规划完整严密,充满耕读之风、书香之气。
村子的北面,蜿蜒小道约0.5公里处,依山傍田,有一整片竹林,村民指着竹林中掩映的屋檐介绍道:“那便是鹤林寺遗址。”走近之后,眼前是一座具有明清规制及风格的青砖建筑废墟。废墟上,尚残留有一个稍显完整的侧门和一堵约有五六米高、20米长的残墙。残门、残墙周围,散落有遍地的破砖瓦砾,青砖边款上书写“二千”“上七”“下六”等字样。
驻足于此,你看见的是随手肆意的线条,天青色烟雨里印染出的竹林,绵延不绝。高高低低的峰峦,是回旋的舞蹈,风光旖旎。湿润的土地还泛着猩红,蓬松的土粒被各色杂草轻而易举地占据,古老的残墙还能看出印记,上面牵扯着淡淡的紫色花蔓,星星点点地摇曳着。往事如烟,鹤林寺遗迹隐约可辨。
据介冈饶氏族谱记载,有明一代,介冈饶氏人才辈出,深受皇恩,对朱家心怀崇意和忠诚。八大山人得益于饶氏家族的帮助,才隐身于鹤林寺16年。这是一段磨砺心志的日子,八大山人却找到了生命的出口。他用清淡寡欲的心性,在竹林与鹤鸟对话,与明月相叙。区区一身,孤苦孑然,相伴殿上的神祇,用那支画笔,宣泄对人间境遇的愤懑与不平。
抛开荣华富贵,避开杀身之祸。介冈村竹林的小小鹤林寺,装下了八大山人的思想,也盛满了他的写意人生,更有那气势如虹的问天之作。除了《传綮写生册》,八大山人在介冈期间还创作了《花卉册》《芙蓉湖石扇面》《花果图卷》等等,其艺术魅力影响了中国乃至世界几百年。
有专家分析,介冈隐秘的地理环境,饶氏族人的庇护能力,再加上不同于一般穷乡僻壤的文化环境,给八大山人带来了心理上的安全感,这既支撑了他的纯净无瑕,又释放了他的胸中块垒,还宽容了他的惊世骇俗,更充裕了他的书画禅意。
像挣脱了大地的束缚,拱出了封冻的泥土,顶开了冬天落叶的覆盖,露出了尖尖细嫩的春笋一样,八大山人在介冈为南昌留下了厚重的一页,也为介冈的历史添加了金子般的光芒,更为江西开启历史文化旅游宝库,送来了宝贵的钥匙。
江西是个文化大省,八大山人一生的活动范围,又都在江西境内,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南昌周边地区的公里以内范围。因此,深入研究八大山人,不但可以提振江西人的文化自信心,提高江西的文化知名度,而且可以为江西文化产业的兴起、人文旅游的发展,产生出积极的社会效益和巨大的经济效益。
我们欣喜地发现,随着介冈八大山人故居遗址逐渐为世人所知,黄马乡深厚的文化历史内涵可以成为推动江西文化旅游提升档次的切入点,并可成为策应中央振兴乡村计划的切入点。不久的将来,随着介冈新八景——鹤林寺、菊庄书屋、介冈八大山人艺术学院、介冈古民居、抚河万亩荷花景点、介冈八大山人画家村、介冈八大山人故居遗址公园、介冈饶氏宗祠的陆续建成,一幅曼妙的田园风景画将展现在人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