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沧梧而夕北海

元曲有云“朝沧梧而夕北海”，抵达北海正是傍晚，放下行李，直奔百年老街。这融合中西文化的19世纪末建筑在岁月里日渐斑驳，失了繁华。时有三五行人擦肩，竟有卖香油画报的小摊，仿似立身于上世纪30年代，耳畔依稀有《夜上海》婉转回旋。到老街，还特地来朋友推荐的汪姐海鲜，还是极力推荐，说老板娘很热情，海鲜都新鲜，还是明码标价，经过她的探店，不是雷，来北海海边城市，少不了要吃一顿海鲜的，于是我也来打卡了，汪姐海鲜就在老街的对面。我们到店捞了点花蟹，皮皮虾还有鲍鱼，蛏子螺，也才多出头，确实是比较合理。汪姐的招牌菜，椒盐皮皮虾，做得很香，味道真的好吃。汪姐招牌2香辣蟹鲍鱼很大一个，15块一个，很好吃！香辣芒果螺斜阳满天，自踏上这片土地就有的那股海腥味，随着渔港的靠近愈加浓烈。忽一转弯，就和霞光一起呈现在眼前。这美并不只来自于晚霞映碧波，而是，夜色拉下星幕前，满舱银鳞闪动，那是生得丰硕。年过半百的渔人步子依然稳健，虾筐压弯扁担，经年黝黑如故，额间青筋突起，也是满足。除了夜渔点灯出海的船，其他渔家基本已用完晚饭，熄了灯三两船头相碰，偶有交谈声响起。大黄狗们也渐渐慵懒，躺在船篷上，四肢伸展，甚是安然。我站在沿岸小道上，踌躇不肯离去。晚风微凉，蝈蝈鸣叫，道旁巨大蜗牛缓缓爬行，抬头肉眼可见清晰的星空。边走边看边听久石让，一脚掉进路边火龙果田。世间一切在这一瞬间都那么遥远。涠洲盛塘天主教堂去向教堂时日已偏西，金色余晖轻抚斑驳墙面，灯光暖黄。进门脱帽，牌上写。宗教引领人性，总是向善，肃穆默然穿行，看守老人和善微笑。时光流逝，这座百年建筑，究竟装载过多少故事，见证过多少幸福，又宽恕过多少罪恶呢？远处回望，那道窄门，仿若一条隐秘通道，直抵人心。次日天烈，火山口公园热浪灼人。海盗洞口隐蔽在山间，植被郁郁葱葱。见宝藏二字，小儿好奇心起，爬上山腰一探究竟。栈道蜿蜒沿海而建，巨大火山岩石遗落深蓝。少年在岩石间腾挪跳跃。海沙干净洁白，珊瑚铺遍。鳄鱼山景区海上无月光，远处有闪电。路过三角梅盛开的白色栅栏，吊床芒果树依旧，海滩有牛车蹄印，寄居蟹四处爬，海风吹得满头满脚沙。深蓝夜色里，你可听到，精灵在歌唱？雨过天青色，仿若天空之镜，映得人影纷纷。牡蛎爬满木桩，任潮水起了又落，大黑狗趴在海岸，眼神中竟似有几分寂寥。转头看，偌大的沙滩空空荡荡，宝爹忽然间不见了踪影。半晌，才从荆棘丛中探出头来，在那里开心得手舞足蹈，手里黄澄澄的海菠萝，不正是他雕刻所需的滴血莲花?岛上民居多就地取材，以珊瑚石建成，围有半人高栅栏小院。是以墙壁凹凸，青苔满布，时有壁虎攀爬其间。此时有雨，黝黑更黝黑，碧绿更碧绿，湿漉漉更见岁月斑驳印迹。雨随叶滴，条凳空在院里，供夜间纳凉小憩。芦花鸡昂首踱步，或占据墙头，或牛栏觅食，其态悠然。家家有水井，汲水时颇费点气力，井水清冽，进院冲沙。此类旧物而今不多见，想人们淘米洗菜，浣衣冲淋，日子平稳安静指间流去。窗前红脸早褪去鲜艳，“顺和”二字却清晰可见，生活之期求，亦不过如此，得之而圆满。旅店位于牛栏山，店家热情，房东淳朴，虽未把盏，却也言欢。道旁院落有瓦缸数许，修竹几支，石碾废弃路边小池塘，野花开得灼灼。名唤牛栏，自然都养牛。见隔壁人家赶着牛犊跟随母牛出门，憨态可掬。白日里牛栏多空落，有犁头垂挂。牛车聚积雨水，横在路当中。掐一把小花妆点心情，沙滩也随之变得清新。雨后天空泛着浅浅的青，阳光慵懒，躲入云层。台风过境，吹断的枝桠兀自横在那里，一时兴起，爬上树去，记忆里这是儿时方做的事。小儿蹲在浪边，时而捕获鱼虾，开心大叫笑容满面。石块长满牡蛎，踩上去脚硌得生疼，大浪拍小腿，翻卷起层层海沙。那岸边仙人掌，竟开得娇艳欲滴。遇见小小鲨鱼尸体搁浅海滩，翻动时心有微悸。难得见到岛上唯一一道夕阳，出门前满口答应吹为人鱼吹五彩泡泡的爷俩一溜烟儿抓螃蟹去了，早跑得不见踪影。等牵着裙子拍照的人们轮番心满意足离去之后，终于在时隐时现的霞光里独自占领这片探入深海的岩石。此刻青苔牡蛎以及层层叠叠的仙女儿裙子成了大敌，一定得趁夕阳尚温，抓住海浪扑起翻滚的瞬间，帽子鞋子一扔，裙子挽起打结拴作一团，头发湿淋淋贴在背上脸上，滑倒的时候相机高举，牡蛎锋如刀刃，血迹苔痕海藻沾满裙摆，那狼狈，数言难尽。没有预想的五彩泡泡，仍是深深的遗憾，遗憾。离别那片海，蜻蜓低飞，一碧如洗。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长长栈道旁心有恋恋。上船前匆匆咔嚓几张，依偎那碧海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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